沦为小号的酒壶

誓令疏勒出飞泉 不似颍川空使酒

琢璞(第一章)

第一章

  2004年的春来得迟了些,A大的草尖树梢只是微微沾染了些青绿色,呼啸的风还带着冬日的刺骨。

  离上午第二节课还有三分钟,齐时琛双手插兜骑着自行车一路无阻地驶向文学楼,拐过最后一个拐角,惬意地伸了个懒腰。

  嘭!

  齐时琛打着哈欠的嘴还没来得及合上就张得更大了些,手忙脚乱地跳下车扶起被他撞翻的人。

  “大爷您没事…叶教授?”看清人的齐时琛傻眼,顿时觉得宿舍里应该买一本黄历。

  时运不济,也不过如此罢。

  叶教授堪堪站稳,上下打量了两眼这个“天外来客”,皱了眉。

  “中文系的?”

  “是…”实在是叶行聿这三个字太有分量,齐时琛瞬间乖巧不少,低头哈腰地,“叶教授您,没事吧?”

  “几年级?”叶教授答非所问。

  “大三…下学期升大四。”

  “哪个专业?”

  “汉语言…”

  齐时琛愈发两股战战。

  叶教授又上上下下看了他两眼,反倒一笑,“我还以为你是学飞行技术的。”

  哪有这个专业。

  齐时琛下意识地腹诽,待回过神叶教授已经不见了踪影。上课铃在耳边炸响,他懊恼地揉了揉头发,暗道糟糕,拔腿冲刺。

  这门课不是必修,但任课老师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顽固派——人称“高挂挂”的高安。高安与叶行聿师出同门,是叶教授最小的师弟,三十四五的年纪,却是一副六七十岁老学究做派。

  高安的老学究做派体现在各种方面、各个角落。比如他上课总是西装革履,比如他永远留着长度不变的寸头,从来都打理得一丝不苟,比如他鼻梁上那副胡适之同款圆框眼镜,更比如他会在大学课堂上拎起打瞌睡的学生扔到角落里罚站,他还会认真严谨地将缺课两次以上的学生挂掉。

  因此第一届惨糟高安折磨的学生给他起了一个十分贴切的外号,并一届一届流传下来。

  迟到几分钟妄图从后门偷溜进去的齐时琛就意料之中地撞到了高安——“高挂挂”手上,年轻的挂挂老师推了推眼镜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,手中的粉笔轻轻往墙角一点。

  这一站就到了课间休息。

  齐时琛拖着两条腿垂头丧气地坐到室友旁边,趴桌上哀嚎。

  “啊!!!我的追导师计划还没开始就泡汤了!”

  埋头课本的室友看过来,“怎么,挂挂的课迟到还影响叶老对你的好感度?”

  齐时琛摇头,一脸生无可恋:“我把叶教授撞了…”

  “………活该!”

  “嗷啊啊啊!”

  “放宽心,叶教授不行再换一个呗。”

  齐时琛腾地抬起头,“换谁?”

  室友偷偷指讲台:“师出名门,年轻有为的挂挂教授。”

  齐时琛抬眼看过去,讲台上的人两手撑着讲桌低头看花名册,左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的一根粉笔有规律地晃动。

  不得不说,这人的确长得俊朗精神,身材颀长衣品良好。不冷脸嘲讽、不怒上眉梢的时候还真是有几分儒雅。

  可惜这种时候很少。

  思及此处齐时琛脑子里一根弦乍然收紧——他不会因为迟到几分钟就挂科吧?!

  如果真的挂掉了,那他也不必考虑撞飞了叶教授的后果——他可以直接和保研说再见!

  思及此处他愈发绝望地哀嚎一声,站起身赴死一般走过去。

  “高,高老师…”

  齐时琛声如蚊呐。

  高安看了他一眼,没什么表情,“迟到三分钟,平时分扣五分。”

  “老师,我…”

  “齐时琛。”高安打断了他,眉眼冷淡声音漠然,“上周你交上来的作业里,薛暄句 青山不老雪白头 写成了青山未老雪白头。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出的这种错误,也不知道你过去两年半的全优是怎么来的。总之我这门课,你的平时分已经低之又低了,劝你还是专心一些。无论必修课选修课,目的都是治学而不是混学分,不是么?”

  “高老师…”齐时琛眸子微微暗淡,带着些恳求地直视高安。

  高安又瞥他一眼,明白了他的顾虑,挺直腰杆:“我说过了,只扣平时分,不会因为迟到三分钟给你挂科。”

  齐时琛张了张嘴,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。话说到这个份上,好像他再解释什么都是贪心不足。

  “上课了。”伴着再一次响起来的铃声,高安又一指墙角,“站着。”

评论(146)

热度(3520)

  1. 共44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