沦为小号的酒壶

誓令疏勒出飞泉 不似颍川空使酒

书生(第二十九章)

第二十九章


  近暮。天色渐暗,风悠远清淡。


  晁声趴在床上,皱着眉头忍受上药带来的新一轮磨难。


  手机震了两震,他伸长手臂抓过来,是许燕繁发来的消息,约定明天见面时间。


  “伤好之前不准见她了,你捱不住。”季书瞟了他一眼,淡淡地道。


  晁声下意识地扣下手机,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斑驳的伤痕,点头嗯了一声,解锁打字。


  “有没有照片?给我看看。”


  “嗯…壁纸就是。”晁声把手机递过去,脸红红的。


  手机桌面背景是A大图书馆的阅览室,一个女孩穿着一袭米白色长裙,一手托着下颌对着镜头笑,桌上散落着两本高中的教材。


  季书看了两眼便还给了晁声,微微叹了口气,“照片拍的挺用心的。”


  晁声盯着屏幕看了几秒,笑一笑。


  “师父,我这回得瘸多久?”


  季书手一停,皱着眉头看他一眼,“这么着急?”


  “没有…”晁声的脸又是一红,软软地否认。


  季书却并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他,语气冷冰冰的,“你实在想去,现在挨二十我立马放你走,你挨么?”


  晁声自然是摇头赔笑脸,“不不,您弟子挨不住了…还是听师父的,等好了再去”


  “什么孩子!”季书冷哼一声,随手给了他一巴掌,正好打在最重的一道伤上。


  晁声哼唧一声,心虚地摸了摸鼻子,“孩子可听话了…”


  季书没理他,低头看着指尖上被棍子压出来的红痕,心里五味杂陈。他看得出来,那张照片的拍摄者一定是带着心动的,可偏偏,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。为师为父,他都无法容忍这段错误的感情。可他却不能过分逼迫,过犹不及,他太明白这个道理。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提点,别让自己家这个情窦初开的孩子害了人家小姑娘。


  这次的伤看起来可怖,但不知怎么,只过了三四天,晁声便又活蹦乱跳健步如飞了。


  又是周六,晨跑回来季书在厨房准备早饭,抬眼就看见门口磨地砖的人,摇了摇头。


  “别磨了,打刚才就欲言又止的,有事说事。”


  “嗯…”晁声挠挠头,蹭进来,红着脸支支吾吾的,“我们今天,约了自习…”


  “嗯,约了就去呗。”季书随口应一句,漫不经心的。


  晁声点头,鞠了个躬,“谢师父。”


  “吃完饭记得先把板子挨了。”


  “…是。”他就知道逃不掉。


  吃过饭刷了碗,晁声立时老老实实扶着椅子让季书打了二十戒尺,呲牙咧嘴地提了裤子,又鞠一躬,“师父我去学校了。”


  季书站起身从衣柜里拿了件外套,“一起吧,我今天也去学校。”


  晁声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,硬着头皮跟在他师父身后。


  中午的食堂人声鼎沸,晁声小心翼翼地端着两个餐盘,伸长脖子找空位,头向左转到三十度的时候,看到了季书。仿佛有什么感应似的,季书恰巧抬头看过来,对上晁声,笑了笑。


  晁声叹了口气,认命地走过去。


  “你吃错药了?”身边的女友拽了拽他的衣角,在他耳边低语,“上次我看到这个人你不是很不高兴吗?”


  晁声咳一声,调整好站姿微鞠一躬,“师父。”


  季书点点头,没看到女孩错愕的表情似的,“坐吧。”


  “这…是我师父。”晁声对着女友解释一句,然后拉她坐下。


  季书抬筷子从自己餐盘里夹了两块排骨放到晁声盘子里,“食堂的炸排骨一直做的很地道,有些W市的味道,尝尝。”


  晁声诚惶诚恐地道谢,然后将其中一块放到旁边女孩的盘子里。


  季书看了他一眼,低头吹了吹汤,淡淡地道:“在学校跟在家一样放松就可以,不必拘束。”


  屁股还疼着呢,我敢不拘束么我!


  晁声心说,表面上却十分认真地点头。


  “我是晁声的家长,现在在A大读博,你可以叫我一声叔叔。”季书看向那个一脸稚嫩的小丫头,语气柔和几分。


  “叔…叔?”


  晁声看懂了女友眼中的疑惑,颇有些尴尬地解释道:“虽然看不太出来,但师父确实长我十岁。”


  许燕繁惊了一惊,不可置信地看看季书,又看看晁声,脱口道:“晁声,你长得这么老吗?”


  “……”


  晁声抽了抽嘴角。


  这顿拼桌饭吃的不尴不尬,女孩放下筷转头看了看食堂角落的果汁机,伸手,“我想喝葡萄汁。”


  “不许喝冰的。”晁声把饭卡递过去,口气像嘱咐小孩子一样。


  季书不由抬眸看了他一眼。


  看着小姑娘甩着马尾穿过人群,晁声才转过了头,坐正一些。


  果然。


  “挺天真的小丫头。”


  晁声点头,“但师父并不高兴。”


  语气缓慢而笃定。


  季书看着他笑笑,“我自认为情绪控制地挺好的。”


  “我可是您亲徒弟,”晁声也笑,眼底一片坦然,“师父刚才看见我的那个时候虽然在笑,但牙是咬着的,而且没笑到眼里——您从看见我的那一眼就不高兴。”


  季书抱肩坐着,微微低头眼睛盯着餐盘,脸上没什么情绪,也不说话。


  “徒弟一直反应慢,有些时候做错事要很久才能反应过来。我要是又做错了什么,师父一定要告诉我,我保证认真反省然后做检讨,您别自己生闷气。”


  季书又沉默几秒,垂着睫毛笑了,“没事,别压力那么大。你是孩子,不是臣属。在我这儿你有偶尔任性的权力,别把自己逼得太过分。”


  这话说的实在暖心,晁声抑制不住地露出一个笑,应了一声是。


  季书起身端起餐盘,调转手里的筷子在面前孩子脑袋上敲了一下,“我只是,看到你拐带一个那么小的丫头就气不打一处来。”
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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